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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刀】彼泽之陂1-5 (蓝铮x唐青枫)

(一)
山寺月中寻桂子,郡亭枕上看潮头。
吴酒一杯春竹叶,吴娃双舞醉芙蓉。
江南好,风景旧曾谙。
  
万叠云下,千尺练中,两人对酌,一叶轻舟。
舟行画中,最宜小酌一杯春竹叶般青翠的吴酒,敬这叠巘山光,敬碧蓝水色,也敬这浮生半日闲——此时正安坐在船头的白衣青年如是想,忍不住看向小桌上最后一壶竹叶青。 
似是猜中他心中所想却故意气他一般,不早不迟地从桌下伸出一只手,把那樽平淡无奇的酒壶捞了下去。 
顿时白衣青年一腔诗意都堵回了喉咙里,换成了满腹腹诽。向来脾性温柔儒雅的他把落空的酒杯放下,决定还是多喝茶,少喝酒,不要和此时唯一的旅伴计较。明明也是当盟主的人了,还和挚友抢一壶酒,这般厚颜的事,也就…… 
过了一会儿,方才那只手从对面桌下伸出来,按着桌面,却似是不知道下一步该做什么好一样,犹豫了半天。
白衣青年不忍卒视,不得不放下筷子,俯身弯腰去桌下看上一眼:“唐兄,你起不来了?” 
“一路缓缓行来,饱览东越这险峻幽秀的风光,全仰齐谷主安排得好,”高枕安卧在侍女腿上的蓝衫公子瞥了他一眼,笑得极为讨人喜欢:“但你说,我们还能不能如期赶到唐门了?” 
“在下昨日收到传书,言货物已经进入九江地面,望早日与其汇合,”铸神谷的主人齐落竹叹了一口气:“在下还以为唐公子早已忘记在下还有约在身。”
“此处离九江不过数百里之遥,如使桑叶划船,不日即到,齐谷主倒是无需忧心。”因羡柳永新词所述而诱拐好友绕道钱塘的唐青枫讪笑一声。水龙吟近来无事,连李红渠都得了空儿,但还不至于让他闲得无事可干。此番远行,皆因唐青枫日前突然接到久未联系的姑父唐端手书,称近来有水龙吟的探子暗地打听得暮青丝在翠湖尚有种植,此事事关唐门,望前来翠湖一叙。  
暮青丝这三个字引得读信人心里咯噔一声。 
又因唐端为一向对他很亲厚的姑奶奶唐灵玉之子,这意外之约便也无法拒绝。唐青枫打定主意去赴翠湖之约,掐指一算,又到了铸神谷向唐门送货的时间,便腆着脸坐上了齐谷主的顺风船。 
“那现下何不借阁下的手下一用,由桑叶为我们划船,不日即到九江?” 
“齐谷主当是操纵傀儡不用费劲吗?”终于有人懒洋洋地坐起身,方才按在桌上的手被他举起来,向着初阳洒落的方向舒展五指。五指间缠绕的无影丝虽然无影无色,但是在阳光的照耀下,眼睛锐利的人还是会感觉光线中有些不自然的改变。 
那显然是一双好看的手,手指修长细润,好看得就像从未习武,大为出乎了数月不见的铸神谷谷主意料。好友的手他也不是不曾见过,在移花宫练剑练掌,在唐门习暗器习傀儡,繁杂的武学出身使得这位好友手上的薄茧远比只练一样兵器的武林人士要多。他忍不住开口问道:“你手上的茧子呢?”
“苏小白帮我去掉了,还给我打包了许多驻颜防晒的瓶瓶罐罐,每每让我觉得下回要是晒黑了,小白怕是不让我进岛,”唐青枫打个呵欠,拍拍旁边端正跽坐的侍女:“都怪你今天催我出门催的急,害我给桑叶穿错了衣服。” 
在不知桑叶是傀儡的船夫耳中,这抱怨显得极尽暧昧。但齐落竹显然没有不当联想,他用看成品的专业眼光快速检视了桑叶全身,从鬟发到鞋履,并未发现不妥之处:“这不是挺好的吗?” 
“我今天穿蓝衣,桑叶却穿紫衣,两人衣服都是冷色,搭配得不好。” 
“……”齐落竹被梗了一下,不过好在认识多年,他早就被梗习惯了。 
见还有两个时辰才到目的地,唐青枫转而兴致勃勃地和他转述柳永的钱塘江观潮时的风景见闻,说得齐落竹都心驰神往。东南形胜,三吴都会,参差十万人家,那是何等的繁华富庶啊。三秋桂子,十里荷花,羌管弄晴,菱歌泛夜,那又是何等的雅致风流啊。  
一人听得兴高采烈,一人讲得神采飞扬,不言不语的桑叶坐在旁边听着,白马在船舱另一头地嚼着干草,一行人悠游得似是连远在巴蜀的约期都变得不再急迫。  

(二)
翠湖畔,青苔覆石面,一人撑伞独立,从背影并看不出年龄来。
唐青枫迎上去恭恭敬敬地喊一声姑父,那人便转过身来,依然像记忆中一身镂银滚边的黑色劲装,冰冷手甲从袖中露出金属冷光,高束的长发浓黑如化不开的松墨。
其母唐灵玉是一位独居的高冷姑奶奶,被誉为唐门百年来最出色傀儡师,下人常说她和傀儡相处的时间比和人呆在一起的时间还长的多,但是这位终生未嫁的姑奶奶对小孩子却是和颜悦色的,连比她低了几辈的长孙唐青枫都敢在她面前调皮。
后来连青字辈都慢慢长大了,反倒是唐青容亲受唐灵玉的点拨更多,唐青枫只顾在旁边研究怎么做出会跳舞会卖萌的傀儡,备受姐姐嫌弃。灵玉姑奶奶摸了摸青枫的头,倏忽想起在这对姐弟出生前的很多很多很多年前,她那个荒唐的未婚夫曾经和她说过要做一个会放烟火的傀儡,当时把少女唐灵玉逗得上气不接下气。
唐青枫想起信上内容,暮青丝又名白鬼伞,白鬼伞与冥河水有斩不断的联系,这几个名字都是唐门禁忌之一,知道的人不多,而知情者也缄口不言,因为它背后不但藏着一宗搭上两代门主性命的家族复仇,还包藏随时可以将唐门灭门的祸端。
“贤侄可知水龙吟下有一位名为孟长风的刀客?”
水龙吟的新任盟主眉头一皱,若是问其他人,他多半是不认识的,但是这个始终追着李红渠跑的孟长风嘛……
“小侄对他略有了解,约一个月前他被调往川蜀,”唐青枫答道:“此人莫非就是叔父信中所提打探之人?”
“那便是了,此人约一月前抵达蜀地,后来便发现有水龙吟探子在翠湖和唐门活动,”唐端叹了一口气,转过身来:“水龙吟探子进入唐门势力范围倒也罢了,青容处理起来也是轻车熟路,但被发现于翠湖刺探的探子就棘手了。贤侄也知道翠湖两字对老太太来说是禁忌,此事万万不敢让老太太知道,青容多半是顾忌驳了你的面子,现在还压着此事。”
唐青枫皱了一下眉,他是知道此中厉害的。四盟向来不干涉八荒的内部事务,何况盟主是唐门中人,孟长风如此大张旗鼓地动用水龙吟探子去刺探唐门势力范围内的消息,这倒是与他记忆中那个鲁直莽撞汉子的印象比较符合。
“恕小侄鲁钝,”唐青枫微微扬眉:“如果仅是因为如此,姐姐修书一封与我便可解决,叔父亲传小侄来此,怕是没这么简单吧。”
唐端背着的手终于转了过来,手掌一翻,现出一个小木匣:“只要是暮青丝尚在人间,此事就简单不了。”
打开木匣,内里现出一支看上去无甚危害的白蘑菇植株,唐青枫好奇道:“这便是暮青丝?”
暮青丝又名白鬼伞,毒发者朝为青丝暮成雪,这两个名称遥相呼应,让人心中愀然。
唐端正要解释,却见唐青枫抬了抬眉毛,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何人在此?”

(三)
自然无人应答,下一刻唐青枫已飞身跃起,去势之疾如断水飞矢,姿态飘渺如云中之鹤。唐端从未见过这个怠于打架的侄儿主动出手的样子,不禁吃了一惊。  
人虽未到,暗器问路,唐青枫在半空中变换身形前把早就送到指尖的飞花针打出去,他算好了方位,只等着对手格挡暗器,下一把醉仙镖就要出手封死那人的退路。却不知那树后藏着何人,以唐青枫和唐端之能,刚才竟然没有发现。
没想到对方比唐二公子还懒怠,直接从藏身之地转了出来,坦荡得不像偷听之人。那人身着一身五毒服装,蜡染蓝衣和艳丽翠羽装饰着饱识阳光的躯体,满身的银饰耀花人眼,让唐青枫不合时宜地想起一个初见时的笑话。
此人是青龙会新晋护法,也是四盟的新晋叛徒,五毒蓝峥。
大漠沙如雪,江南桂枝香,川蜀万重山,瀚海百丈冰,这都是唐公子爱看的景色,而五毒虽然是离唐门最近的门派,他却从未拜访过,这岂非奇事?原因无他,只是五毒遮天蔽日的树林,潮湿的雨雾,和一眼望不穿的可恶瘴气,都是唐青枫对五毒的刻板印象,蓝峥的到来显然加深了他的成见。蓝峥其人,就如一片氤氲着暗淡沉郁雾气的密林,迷失其中显然是件非常危险的事。
“五毒蓝峥,在此拜见唐盟主。”新晋护法若无其事的前来见礼,仿佛他知道唐家叔侄二人不会为难他。
但唐端显然不是这么想的,他两手背到身后,作出一副长辈的倨傲之态,但十指已经控线待发。
“蓝护法多礼了,”唐青枫接过叔父原本手持的伞,笑吟吟地说:“不知道护法来此有何贵干?”
“自然是为青龙会而来。”蓝峥不卑不亢地回道。
“阁下如此坦然,不怕我和叔父联手将你制伏吗?”唐青枫煞有趣味地问道。
“我所欲求,与唐端唐前辈所求虽不是一物,但也殊途同归,唐盟主真的舍得杀我吗?”蓝峥缓缓地展开一个笑容:“为表诚意,我以此情报相告,希望唐前辈和唐盟主恕我不请自来之罪——你们可知孟长风是何人物?”
唐端控线的手略略收紧,从面前这个年轻人竟然声称是来找他的一刻开始,不好的预感就浮现了。
“蓝少侠所说的,自然是我们不知之事。”唐青枫笑道。
“孟长风其人,原本姓雷,单名一个颛字,他的父亲便是数十年前死于灭门惨案的霹雳堂堂主,他的祖父是上一代霹雳堂堂主雷泽,”蓝峥垂下眼眸,从袖袋中摸索出一个木匣,里面竟是一模一样的一朵白鬼伞:“这朵白鬼伞便是孟长风给我的。”
巨大的惊愕让唐端愣在原地。当年父辈保守着唐灵玉未婚生子的秘密,百般遮掩,不但为唐端、唐倪这对双生子冠姓为唐,平时亦是视如唐门宗室嫡出。霹雳堂早已化为废墟一堆,雷家也在数十年前被灭门,这是众所周知的,但不那么周知的是唐灵玉膝下那一双孩子原本会姓雷。
雷泽是唐端的生父,那孟长风即为唐端的侄儿,如若不是当年解除婚约之事,唐端应为霹雳堂上一代堂主,或许已经死在灭门惨事中。如若不是灭门之事,孟长风应为霹雳堂本代堂主。
唐青枫扇子也不摇了。难怪他总觉得孟长风那小子有些不顺眼,原来竟是雷家的人。不但是雷家的人,为了调查唐门是否为雷家灭门的嫌疑人,他不但擅调盟会暗探,甚至向青龙会提出了合作。
唐青枫问道:“青龙会所求为何?”
蓝峥坦然答道:“火器秘术和霹雳弹。”
唐青枫又问道:“你所求为何?”
蓝峥神色不动:“固宠。”
唐青枫顿了顿,笑道:“聪明人要的东西都很简单。”
蓝峥把那朵白鬼伞收回袋中:“江湖势力此消彼长,饮誉武林不过只是一时之事,顺势而为我所用只是手段,想必盟主也能放下成见,与我合作。”
“与青龙会合作万万不能。”
“所以在下说的是,与我合作。”
此时杀蓝峥不但未必能斩草除根,而且势必惊动孟长风,如果连孟长风一并除去,又恐引起青龙会龙首对此事的关注。霹雳堂事不小,但白鬼伞所植之地却又藏着事关唐门的天大秘密,如何能贸然处置?  

(四)
蜀道虽难,风景独好。
山道上远远行来两匹白马,二马并行于素湍绿潭间,又兼常有悬泉瀑布飞漱其间,这幅清荣峻茂的山色图,凡子实难描画。
其中一人自然是寻访至此的蓝峥,他目视前方,佩于腰上的无鞘弯刀偶尔角度对了,会把另一个人闪瞎。
唐青枫抬起袖子挡着眼睛,小声抱怨道:“好马配好鞍,你这刀也是好刀,怎地连鞘都没有。”
“鞘丢了,暂时没找到合适的。”蓝峥显然不是一个闷葫芦,他几乎有问必答,如果为人不那么狡猾,就几乎是个完美搭档了。
唐青枫笑了,他想起自己的好友齐落竹花费四年时间寻来一枚红枫琥珀坠子赠予自己的往事,在那之前红叶从未挂过扇坠:“合适的鞘确实不好找。”
两人初同行时有些无话,唐青枫不停从马鞍袋里掏齐落竹给他留的零嘴,蓝峥则随手摘片竹叶,边行边吹,打发闲暇。唇间竹叶新鲜的青色葱然动人,而那曲调……那曲调又温柔,又绵长,就像一缕自由无牵无系的风,原本应当一路飘飘然轻盈掠过这寂静的谷间,不料却被无心的树梢纠缠住,低回在草间不去,悠长宛转。
唐青枫吃着笋干,听着小曲,晒着太阳,安逸得快要睡着,完全忘了应该分给蓝峥一块。日前和唐端叔父分别后,他便与蓝峥达成一致同路而行,调查出白鬼伞的真相后便分道扬镳,到时候蓝峥如何取得霹雳堂火器,唐青枫又要如何进行下一步行动,都是后话了。

当一只腿上绑蜡管的布谷鸟落在蓝峥张开的掌中时,唐盟主终于有点郁闷了。
线报源源不断送来,孟长风的传书工具是善寻路的鸽子,青龙会的传书工具是健硕的鹰隼,万象门的传书工具是寓意古雅的鸿雁,这布谷鸟的背后显然是第四方消息渠道,蓝峥手里居然有这么多消息来源,如此人才被青龙会所纳,真是四盟的巨大损失。
“线报说了什么?”唐青枫不着痕迹地凑上去,试图做点不那么光明正大的行为。
“……”蓝峥垂下眉,低头找了一点干粮清水喂给布谷鸟吃了,这才轻轻抬起手往天空中一送,让那布谷鸟展翅飞走:“于公事无关,只是一点家事罢了。”
消息渠道不够灵通的唐盟主两日后才知道,孔雀身死淬剑谷,文秀山苦寻蓝峥,发誓要不顾一切把三弟从青龙会救出,想必前日蓝峥收到的便是文秀山转述的孔雀死讯。
不过一点家事罢了。
蓝峥髫龄即浪迹江湖,亲情寡淡,结拜的孔雀和文秀山便是他视为亦亲亦友的存在,如今孔雀投靠青龙会后横死,不知此时作为青龙会护法的蓝峥心里会想些什么,也不知那素来温厚的文秀山心中有多煎熬。

东陵山庄没有让他们久等,他们从翠湖出发三日,便到了山庄遗址。经过一番仔细寻找,确定当初种植白鬼伞的花园内已经什么都没有留下。
唐青枫站在藤蔓横生的废墟之上,叹了一口气。当初这曾经是一片焦土,曾祖父为爱妻远行千里击杀圣上,埋下白鬼伞遗患;祖父为整个唐门谋划妙计身陨火海,埋下冥河水隐患;父亲用冥河水伤了曾经百般宠爱的妹妹,埋下青龙隐没二十载、一朝出水狂卷武林的隐患……
但又如何呢?如果真有一个算无遗策的祖先把一切的隐患都排除了,后辈子孙的生活岂不无趣。而且从曾祖父到祖父,甚至是姑姑,他们都有着为之慨然舍身的爱侣,英雄气不短,儿女情更长,这委实不得不让唐公子有些……羡慕。
他自小拥有的东西不在唐蓝姑姑之下,世家的嫡子,绝世的武功,显赫的地位,出挑的天赋,别人想要的他都有,他想要的他也都有,就像是老天也宠爱他,非要把所有最好的东西捧着送到他手上,以至于他根本想不出自己还需要什么东西。别人羡慕他的拥有,他却羡慕别人的不能拥有——说这么矫情又虚伪的话一定会被大家义愤填膺地撸起袖子乱棍打死,可是明明青春正盛却无欲无求确实是一件可怕的事。
蓝峥似乎对他的感伤视而不见,抬腿便往外走,决定不让蓝峥离开自己视线的唐青枫赶紧跟上去了,一边跟一边安慰自己,我还年轻呢,子桑师父不也是三十多岁才脱单,再等等,也许就会遇到那个让我也能为之奋不顾身的人或事……吧。
也许吧。  

(五)
根据青龙会和孟长风的线报,种植白鬼伞的村落在翠湖往西南五十里处,名叫西陵村。唐青枫最关心的莫过于曾是唐门独门毒药的白鬼伞是如何重现于世,何况西陵和东陵这名字委实有些巧合……
他在市集上买了些衣衫,舌灿莲花好说歹说才让蓝峥脱了那身少数民族服饰,蓝峥会易容,唐二善隐身,两人先找了个隐蔽地方易容换装成一对结伴远游的普通兄弟,然后才在距离村落约十里的镇上投宿。蓝峥取了一枚药丸含在嘴里,声音竟然就变得不似本人,唐青枫觉得十分新奇,对方却压根没问他要不要。
没关系,唐公子从来不以脸皮薄闻名,不给就出声索要。
五毒蓝峥用齿尖磕了磕那枚药丸,淡淡地说:“唐盟主不怕我借机下毒,谋财害命?”
“我唐门虽然不用毒,但不意味着辨别毒物的技艺也已荒废,”唐青枫伸出手:“当世能暗算我的毒物怕是不多,如果你能把少爷药倒,在下愿意免费帮你宣传。”
“既然如此,那在下便不客气地下手了。”蓝峥捻起一枚药丸,曲起中指和食指,将其送到同伴唇前。
唐青枫低头噙住药丸,一触即离,还是不可避免地碰到了蓝峥的指尖:“你这指甲里不会也藏了毒物吧?”
“你要试试?”蓝峥笑得特别暧昧。
“不了不了。”唐青枫十分庆幸唐门不再用毒,要不这得多难受啊,吃个雪梨一不小心就成了个涂满毒药的梨片,啊,舔到了,卒。
殊不知别人看来,唐门要携带种类繁多的暗器才难受呢——讲真,衣裳鞋履里藏那么多暗器,真得不硌得慌么。
到了镇上,唐青枫假扮成突发急病的弟弟,哎呦哎呦地让蓝峥扶进门,倒是把掌柜吓了一跳。蓝峥言明自己粗通医术,要向掌柜娘子借一些药煎之类的物什,并准备投宿到弟弟的病治好再走。
掌柜便多了个心眼,问得了什么病。
蓝峥看了看靠在自己身上满面痛苦、演技有些过火的唐青枫,沉吟了一下,答道:肚子疼。
掌柜:……

为了便于照顾病人,蓝峥只要了一间上房,叮嘱伙计去买来一些缺少的药材后,伙计就拿着跑腿费高高兴兴地走了。
方才还在榻上恹恹安卧的病人顿时就跳了起来。肚子疼算什么病,白瞎了他刚才那么卖力的表演,而且两人原本商讨的是一人重病,所以另一人不得不整日在房内照顾病人无暇外出,这样才能偷偷溜出客栈去调查西陵之事。
蓝峥走到榻前,把唐青枫按回榻上。
唐公子顿时感觉自己像要被轻薄的少女:“你作甚?”
蓝护法笑了笑,把易容包放在手边:“表情别太生动…人皮面具都松动了。”
给唐青枫取下“弟弟”的人皮面具,再戴上“行商”的面具,蓝峥拿出妆笔,一边调整对方的面具位置使其妥帖,一边做些力求真实的修修补补。唐青枫顿时更不自在了,张敞画眉的情景发生在两个男子间,真让人直呼辣眼睛。
更何况他是被画眉的那个,这实在令人尴尬。
于是唐青枫咳嗽了一声,提出免责声明:“易容就易容,气氛不要这么奇怪。”
正在画眉的人倒是坦坦荡荡一身磊落:“现在气氛很奇怪吗?我并不觉得。”
唐青枫想反驳他,但多纠结这个反而显得自己很在意,便也乖乖地闭口不言。
如果要把一个人易容得和本人完全不像,那必然要对本人有详尽的观察。蓝峥从来没有这么近地观看过唐盟主的脸,他在对方微微睁大的眼睛里看到自己的投影,这几乎让他有些走神。放下妆笔后,浮现在蓝峥面前的已经是另一个人,五官和唐青枫没有一丝一毫相像,就是身形还太挺拔,体态与中年行商并不肖似。
蓝峥最后平整了一遍面具的边缘,却像抚摸他人的脸庞一般轻柔。他记得初见唐青枫时,这位唐公子刚在血衣楼的暗算中脱身出来,跪地抚摸着他那自替身傀儡,眉心紧蹙,眉尾却高高扬起,整个人看起来像只生气得要爆炸的河豚。有人上前想说什么,唐公子却包好了傀儡残骸自己站了起来,昂着头走了。
眉毛依然蹙得很紧。
那种少年不知愁滋味的惋惜,落在蓝峥眼里,美好得如同每日清晨曦光之下的露珠,眨眼间,倏已尽。初踏江湖的年轻人还在为失去一个傀儡而惋惜,殊知这心爱傀儡只会是他以后失去的所有东西里最不值一提的一件呢?
蓝峥把他的眉毛画成平和安逸讨人喜欢的模样,江湖不能无忧无虑,想来能拖得一刻,便是一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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